汪汪大開眼界

昨天早上一切都很正常。其實我早已經習慣下樓第一件事就是到處巡邏，而且還得像走在地雷區一樣小心謹慎。因為一個不小心，事後要做的工作可多了，這時要悔恨都來不及了。

歐巴桑開始老番顛的歷史也很久了，大概一年？我們都快忘記了。一開始是到處便便，接著是偶而藏在沙發底下的一泡尿，後來更慘，直接尿在沙發上。至於她為什麼要這樣？曾經有人說貓到處尿是因為恨，但如果看過歐巴桑的人應該都會同意，你只要給她一點點關愛，她可以高興很久，是那種懂得感恩的貓。再看過我們對待她的樣子，如果還讓歐巴桑有恨，那我只能說真是不知好歹啊。但是她老了是事實，近一兩年來越來越任性也是事實。有時候真的被她氣的半死，一隻 21 歲的貓，跟 100 歲的老人一樣不好搞定！

將近一年前，家裡堆了一兩個箱子，歐巴桑總是搶第一個躺在箱子裡。後來因為她尿在箱子裡，我們只好把她的愛箱丟掉，結果惹來她沒日沒夜的狂叫抗議。後來大鼻子臨機一動，拿出一個很堅固而且空間也較大的塑膠籃子，鋪上報紙之後讓她睡，這下她可滿意極了。更爽的是，開始用暖氣之後，我們把籃子移到她的最愛暖氣旁，就看她總算可以沈沈地睡著。而且從此時開始，她大部分都在自己的籃子裡方便了。我們看到報紙髒了，就換掉報紙，然後固定清洗這個籃子。她高興，我們也省事多了。

說到她對暖氣的熱愛真的很扯。我們家客廳的暖氣是舊式用瓦斯的，很冷就先開到最強，大概幾分鐘後整個屋子都暖烘烘，常常還太熱哩。但是她只要看我們一開暖氣，馬上精神抖擻面向暖氣，有時候我們說，如果沒有那一層防熱玻璃擋著，她大概很想走進火裡當浴火神貓。超靠近，我們離的遠都覺得熱了，她就是很怡然自得。也經常抗議我們沒開暖氣一直叫，暖氣一開馬上安靜面向火坐著。有一次發現她的鬍鬚有幾根竟然變成捲毛，實在是…拿她沒輒。

到後來這幾個月，她開始除了尿在籃子裡，也不定時尿在籃子外，一開始都是尿在籃子周圍，還滿固定，也很好找。後來，開始發現這裡有一些，那裡也有一些。老實說，有時真的覺得很煩，也會問歐巴桑，妳怎麼那麼能尿啊？看過她狂喝水的樣子，也不難想她可以製造這麼多尿。抱怨也無法改變事實，事實就是她老了，只好認命每天早上像巡田水一樣巡尿。尤其大鼻子剛睡醒時總是非常迷糊，他最有可能踩到地尿。我們就分工，我負責擦尿，他負責清她的籃子。

昨天早上我照例先巡一遍，當然已經有幾泡了，我就先擦乾淨，她看到我還是咪咪叫，好好好，不能忘記要摸摸頭。然後我就去梳洗還有整理書包，準備去上課。過了四小時回家，大鼻子在煮咖啡，天氣好我們就坐在院子裡跟貓咪們一起曬個太陽。這時候就發現，歐巴桑非常地無法安靜下來，以往她出來曬太陽時，總是很快就佔住一塊海綿墊，然後沈沈睡著，但昨天她不停的換位子，又不停的喝水。我忽然想到，這四小時內說不定她又尿了，還是先去清理。這次是在籃子周圍有一點點，要換掉報紙時，覺得不對，因為報紙裡的尿印看起來好像是粉紅的….

我趕緊跟大鼻子說，於是我們仔細觀察她的動靜，她一樣換來換去，本來是最愛太陽，昨天竟然跑到陰影處，而且走路比平時還要更搖晃 (她的後兩條腿在四五年前就開始不太好，但她的前腿非常有力，一年前還可以巴走鄰居的貓哩)。最後是換到我們座椅旁的牆壁邊，我們就持續觀察她，最後我看到一些血滴，從她的屁股滴出來。

大鼻子馬上打電話給獸醫，也直接約了當天就帶歐巴桑去。以往他都是自己去，但這次他希望我陪他，因為他很怕醫生會宣判讓歐巴桑睡去，那他一定會無敵難過。我們將歐巴桑裝進籃子時，也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，沒有一直怪叫亂叫，滿安靜的。一直到了診所內，因為有幾隻狗狗不停的吠叫，她才很不安開始咪咪叫。看醫生時就很乖，醫生給她剃毛要照超音波，因為大鼻子持續地撫摸她，她也好像無所畏懼，甚至發出滿足的咕嚕咕嚕聲，所以剃毛和照超音波都很順利。只是照出來的結果就不太樂觀，她的膀胱內長了腫瘤。

醫生不建議開刀。第一，腫瘤已經不小，開了也未必能治好。第二，她已經 21 歲了，開刀總要麻醉吧！醫生怕一麻醉下去，歐巴桑就再也醒不過來了。醫生只能建議我們，接受這個事實，開始調整我們的心態。我們唯一能為她做的，就是盡量減輕她的痛苦。醫生也要我們不要自責，就算我們在她開始狂尿尿時就帶歐巴桑來，醫生的建議還是一樣，因為那沒啥差別，19 或 20 歲的她還是不適合開刀。

於是歐巴桑挨了一針，讓她不會一直狂喝水一直狂尿，我們也拿了一些藥，盡量讓她尿尿時不會痛。醫生估計，幾天、幾週或幾個月，她可能就會離開我們。以歐巴桑的強韌生命力，我們覺得她會撐到最後。但是醫生說，等腫瘤長到完全堵住膀胱口，因為無法排尿歐巴桑可能會開始吐，那時的她會非常痛苦，我們就應該帶她去診所，讓她有尊嚴的走完最後一程。

寫到這裡覺得非常難過。我雖然只跟她相處三年，但是已經足夠知道，她其實是超甜的貓。有時候晚上讓她待在腿上一兩個小時，她回到自己籃子時，一邊睡覺一邊還是快樂的咕嚕咕嚕，可以持續好久。我們出門回家時，她總是馬上用大眼睛歡迎我們。雖然她真的也超級頑固，但那只是讓她顯得更有個性。

早上看到我又咪咪叫，給她愛的摸摸之後，一樣咕嚕咕嚕好久。她的最後這一段路，我們一定要抱著愉快的心跟她相處。讓她，幸福快樂地奔向四年前先走一步的姊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