汪汪大開眼界

怎麼想都沒想到會這麼快。生病後她還是一樣固執，每天一樣歪歪地跑來跑去，看到食物一樣狼吞虎嚥。讓我們天真的以為，她也許真的可以撐到最最最後面。只是，生命的無常就是這樣，在我們最無法意料的時刻，歐巴桑卻選擇走了…

是啊，陪伴大鼻子整整 20 年又四個月左右的歐巴桑，在上個禮拜三，沉沉睡去了。三月底時因為她血尿，我們帶她去看醫生，才知道她有膀胱癌，當時醫生給的時間很模糊，說她可能再活幾天、幾周或幾個月。開始讓她吃藥後，情形就好很多。她不再像之前狂喝水狂尿尿，作息上也比較正常。說到餵藥，有養寵物的人可能都有經驗，有些傢伙跟小孩一樣超難餵藥，餵一口吐兩口。但是歐巴桑很好騙，大鼻子把藥丸塞進小小一塊起司，誘惑歐巴桑一下，她馬上嘴巴一張，咕嚕就吞下去了。沒辦法，她實在太愛吃了，而且總是狼吞虎嚥。

每天早上我開窗戶，她還是精神抖擻跳出去，往陽光的地方前進。也經常從籬笆下鑽出去，去別人家院子逛大街，用大眼睛贏得一些摸摸頭。晚上很準時，大概八點就會坐在後門等著，我去開門讓她進來時，第一件事一定是衝到食物區，狠狠吃上幾口。接下來就精彩了，我和大鼻子吃完晚餐，她就開始從左邊、右邊、從各個方向進攻你的腿上，可以持續好長一陣子不放棄，據大鼻子說，數十年來都是如此。那時沒有每天讓她躺在腿上，自從她開始亂大便和尿尿後，她身上常常臭臭的。不過大鼻子會定期幫她洗澡，然後就會讓她躺在腿上好好睡覺。

後來她身上越來越臭，我們當時一直以為，這些味道都是她的尿和大便引起。於是我們更常清理她的箱子，一看到地上的尿，也一定都馬上清掉，而大鼻子也更常洗她。但是味道還是很重，那陣子我都不敢請人來家裏，家裏臭臭的。她到花園睡覺時，身上也常常有蒼蠅飛來飛去，看了我們也很不忍。大鼻子明知殺不完，不過一有機會就殺它個幾隻蒼蠅，就是不想讓它們打擾歐巴桑。後來我才想，其實她身上的臭，應該不是來自尿或大便，而是器官開始敗壞所產生的臭味吧！

上個星期二，一切都很正常。那天下午我們去市中心逛，回來大概五點多。我看看花園，沒看到歐巴桑，通常這時候她應該在花園睡覺。於是大鼻子出去找她，原來她跑到右兩間的鄰居家去。那家人好喜歡她，一直摸她一直說好可愛。真的，歐巴桑用大眼睛攻勢時，超難抵抗的，還有，她不狂叫的時候，叫聲是很撒嬌的那種。她實在很會善用她的優點。那家人很熱心，他們看到歐巴桑走路怪怪，來我家按門鈴也沒人，又怕歐巴桑是被車撞到，還打電話給動物救護車。差幾分鐘歐巴桑就會被帶走了說。大鼻子解釋，說她老了，走路才會歪歪。這家人包括動物救護車的人，都不相信她已經 21 歲了呢！

那天晚上，我們還開玩笑說，歐巴桑在那家人嚐到甜頭，這下子每天都要跑去人家那騷擾，去賺取一些關愛了。

星期三早上，一切如常。她一樣一大早跳出去，找個向陽地躺著。那天三不五時她會忽然不見，然後忽然又出現在花園。到了傍晚我要把花園晾著的衣服收下時，看到她躺在我們花園儲藏室那，她看著我，我當下就覺得她眼神怪怪，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我跑去跟大鼻子說，但那天大鼻子身體不適，正沒精神躺著，所以也多想什麼。我在煮晚餐時就一邊觀察，有時候歐巴桑還是會忽然不見。八點過後，歐巴桑沒有像以前一樣等在門口，我就出去找她。這時候我發現她窩在花園儲藏室和一些舊籬笆中間，還一邊打呼。我叫她，她沒有反應，看起來還是睡得很沉。那幾天荷蘭天氣好到爆，我想也許她想多待在外面一會，再加上，她不理人也是正常，所以我就讓她繼續待在外面了。

到了九點多，天色漸暗，也有一絲涼意了，但歐巴桑還是沒有等在門口。我又出去找她，這時大鼻子精神好多了，也一起來找。她還是窩在那個地方，我叫她、拍手都沒有反應。我試著伸手去摸她，這時她忽然很不耐煩叫了一聲。我一直跟她說，歐巴桑我們回家吧！可是她就是不理我。於是大鼻子移開舊籬笆，讓我可以抱起她，這一抱，我嚇了一大跳，因為她身上的體溫很低，而且身體變得很軟。

我把她抱出那個地方後，把她放在地上想讓她自己走路，可是不行，我一把她放在地上，她全身就軟下去。

這時候大鼻子接手抱起她，她滴滴答答地漏尿，把她放進箱子時，一樣軟下去，看我們的眼神很茫然。大鼻子趕緊拿水給她，但她對水完全沒反應。大鼻子想到她最愛的火腿，就切一塊放在她面前。她聞一聞，試著咬一小口，然後一樣軟掉。大鼻子看到這樣，就說，她正在死去。

於是我們拿了一條毛巾包著她，把她放在小桌子上，讓大鼻子可以不停的撫摸她。這中間她有一次嘔吐，把剛剛吃得一小口火腿吐出來。之後，她就維持低低的呼吸，間接幾次較大的喘息。這時候已經九點多，也找不到醫生讓她安樂地走，我們很不希望她有太多的痛苦。這時候大鼻子和我已經開始流淚，大鼻子也很掙扎，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照貓的方式，讓她獨自的走。最後大鼻子哭著說，他做不到，他一輩子都順著歐巴桑的心意，但這次他不依。於是我們就陪著歐巴桑，大鼻子也一邊跟她說，想睡就可以睡，沒有關係的。過了大概一個小時，她的呼吸非常微弱，最後全身從尾巴開始動了一下，歐巴桑就走了。

我們兩個哭成一團，才知道我們有多愛這個有時讓你氣到牙癢癢的歐巴桑。擦乾眼淚，要想怎麼處理遺體。大鼻子說動物死後，身上的跳蚤都會跑出來。於是我去找了個紙箱，將歐巴桑放進去。那要放哪？一開始想說放外面，結果一放到花園，大鼻子開始大哭，說他不想讓她孤單在外面，最後我們把她放在生前最愛的暖氣旁。

那天晚上，我和大鼻子就是這樣流著淚渡過的。

隔天早上，我們就在以前埋歐巴桑姊姊 (鐘) 的地方挖洞，還挖到很多骨頭，我就充當揀骨師，把鐘的骨頭放一邊。最後用歐巴桑生前很愛的一條大毛巾，把她包好之後，伴著鐘的骨頭，還有花園中的各種花，一起埋下。我和大鼻子輕輕地說，永別了歐巴桑。

現在想，星期二那天她跑出去，可能是去找地方想安靜地走，星期三那天也是，她可能在考慮到底要躲在外面還是花園，才會一下不見，一下又出現。其實還滿欣慰，最後她選擇在自己花園睡去。只是星期二她還那麼有活力，真的很難相信，才隔一天她就走了。

現在已經一個禮拜了，大鼻子的情況很好，大家不用擔心。他當然非常不捨，可是怎樣歐巴桑都算善終，所以讓他比較放的下。只是我們難免會想她，像大鼻子說，他每天早上好像都會聽到她那撒嬌的聲音。而我在廚房和花園時，則是常常覺得好像聽到她跑來跑去時，脖子上發出的鈴鐺聲。大概還需要一陣子，我們才能習慣她真的不在了這個事實吧！

歐巴桑，帶給我們很多的快樂…想起在她頭上做花花，怎麼調戲她都不會生氣…固執、頑固、番…唉～真的是一隻非常多采多姿的貓啊～


屎面的歐巴桑


睡得很沒有氣質的歐巴桑～